“人民群眾深受汙染之害、苦不堪言，而監測數據喜氣洋洋、自說自話。”這是環境保護部部長周生賢近日在環保部一次會議上，痛批監測數據與群眾感受脫節時說的一句話。他提出，要避免出現監測數據與群眾感受 “兩張皮”。

      然而，在內蒙古的巴彥淖市，“兩張皮”問題令當地的百姓苦不堪言。

      當地百姓說，讓他們深受汙染之苦的就是當地的利稅大戶——聯邦製藥（內蒙古）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聯邦內蒙製藥）。而經過巴彥淖爾市環保局監測，聯邦內蒙製藥的水、氣、聲、渣均能做到達標排放。巴彥淖爾市環保局有關負責人近日在接受《法製日報》記者采訪時堅稱，聯邦內蒙製藥沒有問題。

偷排廢水進入黃河灌渠

      臨河區是巴彥淖爾市政府所在區。“為啥叫臨河區，顧名思義，就是說巴彥淖爾緊挨著黃河。”臨河區的一位藺姓男士告訴《法製日報》記者，從臨河區到黃河河套沒有多遠。巴彥淖爾市誌記載，巴彥淖爾市因擁有燦爛的黃河河套文化而遠近聞名。

      據當地群眾介紹，2007年，作為政府的重要招商引資項目，聯邦內蒙製藥落戶臨河區。

      聯邦製藥是一家港資企業，它在國內建了五個分公司。而聯邦內蒙古製藥是五個分公司中投資最大、產業鏈最完整的生產基地. 目前占地麵積為90萬平方米，總建築麵積為28萬平方米,現有員工2600餘人。

      聯邦內蒙製藥不僅在內蒙古自治區舉足輕重，更是巴彥淖爾市第一利稅大戶。

      “自打聯邦製藥來了以後，我們就生活在惡臭、汙水包圍的環境中。大夏天，白天地裏幹活惡臭難耐，晚上炕上睡覺不能開窗戶。”巴彥淖爾市臨河區農豐三隊村民們說，聯邦內蒙製藥的汙染問題已經成了他們的心頭之患。

      據農豐三隊、四隊村民反映，聯邦內蒙製藥在他們村東麵14公裏處的購買了800多畝地，專門用來掩埋藥廠的廢渣。他們說，最讓他們擔憂的是，藥廠偷排出來的廢水通過黃河灌渠直接滲入地下。

      “這幾年，村裏有些人莫名其妙地得了怪病。”村民們說，他們懷疑是“聯邦製藥排放的汙水滲到了我們的地下水，汙染了我們的水井。”

      在農豐村，村民們告訴記者，聯邦內蒙製藥的廢水通過偷排已經進入烏梁素海，再經過烏梁素海進入黃河。

怕報複百姓不敢反映汙染問題

      據當地群眾反映，巴彥淖爾市源市德源化肥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化肥公司）雖然擁有獨立法人，但是，事實上它是聯邦內蒙製藥的下屬企業。當地群眾說，化肥公司就利用聯邦內蒙製藥的製藥廢渣來生產化肥。

      與化肥公司一條馬路之隔就是農民張三蘭家的瓜地。在張三蘭的瓜地裏，她告訴記者，因為化肥公司排放的臭氣、臭水嚴重影響了他們的生活，他們村幾十人曾聚集到化肥廠門口“要去跟他們說理，後來，公安局來人了，不讓我們進到廠裏，還強行把我們驅散。”在跟記者反映了這些情況後， 張三蘭還特地給記者留了她的手機，並告訴記者，可以到他們村長那了解更多情況。

      一個多小時後，當記者再次聯係張三蘭，並告訴她打算到她的村裏采訪時，她卻改了主意。“你還是去別的地方吧。”張三蘭說。

      在臨河區，說起聯邦內蒙製藥，沒有人不知道它有汙染。“我們去環保部門、政府都去反映過，但沒人管。”在臨河區，記者采訪的不下十名百姓均告訴記者，因為反映聯邦內蒙製藥的汙染問題，他們都被警告過。“說不怕，那是假話。”當地百姓說。

市環保局堅稱企業沒汙染

      在巴彥淖爾市環保局，記者見到了分管宣傳的一位負責人，他告訴《法製日報》記者，“藥廠按照國家規定建了汙水處理廠，對臭氣也進行了處理。企業治理汙染的力度很大。”

      據這位負責人介紹，不久前，他們還專門接待了有關媒體的采訪。“他們是拿了環保部副部長潘嶽做了指示的舉報信來的。我們陪同記者到廠裏進行了采訪，”他說，記者調查的結果是，內蒙石公司不存在汙染問題。“環評做了，汙水處理廠上了。”這位負責人稱，許多舉報問題根本就不存在。

      “聯邦製藥（成都）有限公司因為汙染曾7次被政府部門處罰。難道聯邦內蒙製藥就一點問題沒有？”麵對巴彥淖爾市環保局堅稱聯邦內蒙製藥“無問題”的說法，臨河區百姓普遍表示質疑。

      事實上，早在2008年，內蒙古及巴彥淖爾市兩級環保部門的執法人員就曾就當地百姓的舉報聯合調查過聯邦內蒙製藥的汙染問題。2008年，臨河區人民政府還下發了《關於對聯邦製藥（內蒙古）有限公司惡臭氣體進行限期治理的決定》，《決定》責令聯邦內蒙製藥停產治理。

      另據記者了解，今年夏天，當地百姓的舉報信確實寄到了環保部，潘嶽也曾做出指示，請有關部門進行調查。

“兩張皮”問題出自地方保護

      “必須把人民群眾對環境的切身感受與監測數據統一起來。環境質量好不好，群眾感受說了算；群眾信任哪裏來，科學數據是關鍵。要避免出現‘兩張皮’，人民群眾深受汙染之害、苦不堪言，而監測數據喜氣洋洋、自說自話。”這段話是周生賢今年8月在全國環保係統對口援疆工作會議上說的一段話。

      周生賢說：“一般來說，發展強度越高，汙染排放越大。真正的零排放，我還沒有見到。”

      “在部長眼裏難以實現的零排放，在聯邦內蒙製藥卻“做到”了。“是部長低估了企業的環保作為嗎？顯然不是。”中國政法大學一位權威學者在接受《法製日報》記者采訪時表示，在現在國情下，幾乎沒有哪一家汙染企業可以做到沒有任何汙染。

      他說，之所以出現環境監測數據與群眾感受 “兩張皮”問題，根源就在政府部門與老百姓所處的位置不同。“群眾舉報的汙染企業往往是當地的利稅大戶，它們通常也是地方政府最不願意得罪的。而監測部門又是在政府的領導之下，他們得出的監測數據怎麽能是政府不願看到的。”這位權威專家認為，說到底是地方政府為了追求GDP在袒護這些企業。

      “有味，還能咋的，又熏不死人，習慣了不就沒事了。”記者在臨河區采訪是時，當地百姓說，他們到政府部門告狀時，往往遭到這樣的訓斥。